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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成克杰的时候,检察官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希翼多得到一些阳光,因为在放风时阳光太少。4个武警战士,算我5个人,眼光瞬间就从我脸上移走,跑到别人脸上去了。”
这绝对是发自肺腑的恳求。国外一个作家很诗意地说“为了看看阳光,我来到了世上”。同样,对成克杰这样一类人来说,最初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获取大把阳光的照耀,可是,最终的结局是失去了更多的阳光。不知道,到了这步境地,他们能否认识到权力有时候是一种负担。
在我国的传统中,权力始终是神秘的、令拥有者愉悦的。弹冠相庆、鸡犬升天,这些成语足以说明,当官是一件多么令自己、令亲朋荣耀的事情,几乎很少有人因为做了官,而在心里产生负担。这种负担,是来源于对权力的敬畏。当权力运行不透明、不规范的时候,攫取的乐趣的确大过一切,不加约束的权力自然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但是,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权力应当成为一种负担。当它是负担时就会稳如泰山,而当权力变成一种乐趣时,那么一切也就完了。”引用这句话的人是前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尼.雷日科夫,当他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不再是一种假设、一种警示,而是在苏共亡党二十年祭的日子,当时这句话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现实。
拥有权力是责任、是负担还是私欲满足的快乐,实际上体现了一种权力观。说到权力观似乎很抽象,那就举龙应台的例子来阐释一下。龙应台说答应接下“文建会主委”职位后,她做了2周心理治疗。因为在宣布前一天,她和儿子安德烈到兰桂坊吃牛排。她说要回台湾接任“文建会主委”,当下安德烈愣住,龙应台也明白,和儿子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自在随意透明的生活要结束了。之后两人突然痛哭,眼泪还滴到牛排上,让牛排吃起来都是咸的。回台湾任职的第一天她就心情很纠结,对媒体笑说“今天是她失去自由的第一天”。在以后“当官”的日子,龙应台自己和家人因为这个职位处处感觉到了负担。比如,有一次一家世界知名的运动鞋厂捐了八千双跑鞋支撑学问局的活动,热情的经理说,“龙局长,带孩子来买鞋,给您打对折。”当13岁的儿子从德国回到台湾,龙应台说准备带他到鞋店去买鞋时,孩子很兴奋,因为那是名牌,但是听说可以打对折时他说,“妈妈,你要知道哦,你去买就是腐败。”
因为“做官”,她反倒失去了平常人家随意、丰简自如的乐趣。尼克松早就说“政治家都是鱼缸里的金鱼,是被用来观赏的,因此被观赏者的一点瑕疵都会被放大许多倍。爱看报纸的蟑螂和爱看电视的老鼠都知道总统年薪和参加了什么聚会及收了什么礼”。
所以,“为官不易”应当是政治文明下的常态。欣慰的是,严以用权提出以来,已经让大家的官员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压力。最近又提出了官员的八小时之外也应该被监督,这的确是一种进步。很多人的堕落,恰恰是八小时之外对权力嚣张滥用导致的失规。
那么,做官是为了什么?还要不要去做官?很多人发牢骚说八项规定后当官都没意思了,在严以用权的戒律中,对权力实质的认知开始有了分水岭。古今中外,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凡是能不断从某一部分群众中脱颖而出的人,基本上综合素质和能力也是有不凡之处的。记得《蜘蛛侠》结尾有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说的通俗点就是,能力是自持的,责任是他赋的。能力非凡者不得不为自己的能力,背负上民众的希望,做他们做不到却又必须有人去做的事。
所以,龙应台说“政务官的权力在于理念的实践,他意念中想做的事情,因为手中拥有权杖,全部都可以变成现实。他说河边应该有一个音乐厅,河边就有一个音乐厅;他说,古迹应该全面保存,古迹就被全面保存。反之亦然,他说,锁国开始,国家的大门就哑然关闭;他说,打倒‘偶像’,‘偶像’就在烟尘中轰然倒下,这种‘点石成金’的权力是任何建树的必要条件,但同时蕴藏着破坏和毁灭的能量”。
我认识的一个官员是这样说明权力的,他说每往上迈一步,就能获得一份理念可以得到实现的自由。比如,他喜欢欧洲城市在绿化中保留着原生态的规划理念,在他出任一个市的市长时,就建议在马路中间规划出宽阔林带,不管马路如何平坦,这个林带保留原来高低起伏的自然形态,建成后,树木花草随着地势自然错落,中间不时有松鼠穿行,市民好评如潮。在一定的平台上,能有所作为也是人生快事。
因此,大家的官员不要在关进牢狱的时候,在悔过书上诅咒权力,悔恨因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导致自己身陷囹圄。其实,权力的本义是黄花木,因其坚硬、难以变形,被用于秤之杆、锤之柄、拄之杖,引申为衡器。这么说,权力本无对错,你心歪了、眼斜了,秤杆自然就不准了。
朱元璋一天早朝时问大臣,“天下何人最快活?”有人说功成名就的人最快活,有人说富甲天下的人最快活……答案五花八门。朱元璋听着这些答案似乎并不满意,这时一名叫万钢的大臣说,“畏法度者最快活!”朱元璋连连点头。
但凡畏惧法度者,必然遵纪守法,令行禁止,手不乱伸,神不乱劳,邪不侵正,不生祸患,能作为而不乱作为,自然吃得下、睡得着,不必为自己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而担惊受怕,坦坦荡荡,这样的生活岂不快活?
所以,为官者在位时不阳光用权、不严以用权,有一天也许就会在一个逼仄的囚室渴望